从前有个孤儿叫小万,上不起学,给人放羊为生。
有一天早上,他把羊群赶出来,可是附近的草地都去过,没啥新鲜的草,估计羊也不爱吃,他就把羊群往远处赶一些,走了四,五里,转过一个山弯,他惊呆了。
这是一块光滑如镜的悬崖峭壁,高数十丈,下面水草茂盛,好象很少有食草动物来过,小万想都没想,就把羊群赶了过来,羊有了充足的草料,原地吃草,不爱走动,也不用总看着,小万就感到非常无聊,于是就走到悬崖下,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抽出腰间的竹笛,吹了起来。
本来这悬崖的山洞里,隐藏着一只百年大蛇,它己修行了九十九年零十一个半月,再差一个月就功成圆满了,突然传来一阵笛声,搅扰了它的心神,无法静心修行,它十分恼火,把头伸出山洞往下一看,哦,原来是有一个牧童吹笛。
大蛇只要轻易把头往下一探,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吃掉牧童,但它一想,我还有一个月功成圆满,可是我的法力现在有多历害还不知道呢,何不用他来试试我的修行如何,于是它伸出蛇头,没往下探,只是把嘴一张,对准牧童,猛力一吸——
且说小万,正在专心吹笛,忽然平地起风,自己的身体竟离开石头了,慢悠悠地向上方飘起半尺来高!小万心中又惊又喜,怎么回事?以前听老人们说过肉体成仙等奇异事件?难道让我碰上了?他正想着,身体又一点点地落了下去,落在了石头上。
原来大蛇功力不够,只能把小万吸这么高,大蛇慢慢收功,把小万放了下去,然后下了悬崖,转过山脚,吞吃了一只羊,溜回山洞里去了。
小万光想着“成仙”的事,临到中午,赶着羊回村,茶饭无味,跟谁也没有说上午的事,连少了一只羊也没察觉到。第二天又把羊赶到那个悬崖下,迫不及待地取出笛子开始吹了起来,大蛇听到笛声,照旧伸头一吸,把小万吸起一尺来高,小万心中暗喜,比昨天高一点了,照这样坚持一段时间,不就可以飞升成仙了吗,他哪知道是大蛇的修行功力再一点一点地提高……
当小万在第十四天急急忙忙地赶着羊群出村的时候,引起了他二大爷的注意,二大爷心想,这小子这些天怎么了,羊明显见少,如果东家知道了肯定要怪罪,而且他还整天沉默寡言了,神神秘秘的,嗯,我跟着他,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二大爷蹑手蹑脚地跟踪着小万。
小万依旧安置好羊群,开始吹笛,大蛇听到笛声,伸头用力一吸,小万身轻如燕,轻易向崖顶一飞冲天升起十几丈高,躲在草丛中偷看的二大爷傻眼了,这小子要羽化成仙吗,二大爷目光往上一瞄,吓得他差点喊出声来!悬崖中间的山洞里,一个大蛇头,两眼精光如电,张着血盆大口,正在用力地吸着小万!小万的脑袋离蛇头只差数尺,大蛇吸不动了,慢慢收功,小万徐徐地落了下来,大蛇想,明天最后一天百年修为圆满,再拿这小子祭天。
小万放羊回家刚进屋,二大爷后脚跟了进来,把门一插,“你小子这几天怎么回事?羊丢了知道吗?”小万还想隐瞒,二大爷说:“上午的事我都看见了,你小子要成仙,但只差一步,没有这一步,你永远成不了仙。”小万说“哪一步?您快说呀!”“老人言:若要成仙,火神在先。明天你准备一个大火盆,把火烧侮走越旺越好,然后头顶一块红木板,木板上放好火盆之后,就吹笛子。”……
小万一切照办。第二天他来到悬崖下大石头上,升好火盆,放在头顶木板上,开始吹笛子,大蛇还在洞里做着百年修行圆满的美梦,听到笛声,伸出蛇头,用尽全身功力张开大嘴向下吸去!小万头顶烧得正旺的大火盆一下子被吸进肚子,大蛇疼痈难忍,翻滚着掉出山洞,蛇肚子被烧出一个大洞,百年修为被破了,渐渐地没了声息。
大石头上的小万看得目瞪口呆!二大爷说“就是它天天用你练功!你还不知道!以后不要再想着那虚无缥缈的事情了!”小万羞愧地低下头。
这正是:
说与门前白鹭群,
也须从此断知闻。
诸公有意除钩党,
甲乙推求恐到君。
聊斋志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