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唐•李商隐
无题是无可命题,蓋意中不可明言,常讬无题以寄意。此题本有二首,一首是为七绝。
昨夜星晨昨夜风,
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灵犀①一点通。
隔坐送鉤②春酒暖,
分曹射覆③蠟灯红。
嗟余听鼓④应官去,
走马兰台类转蓬。(平声东韵)
【注解】①犀、有神异,表灵以角。角中色白通两头。见异物志及汉书西域传。
②周处风土紀:“腊日饮祭之后,叟妪儿童,为藏彄(弓也)之戏。分为二曹,以校胜负,若人偶(一成双数)即敌对,人奇(成单数)即令奇人为遊附,或属上曹,或属下曹,名为飞乌,以齐二曹人数,一彄藏在数手中曹人当射知其所在。”
③汉书东方朔传:“上赏使诸家射覆,置守宫于盂F射之。”注’於覆器之下,置诸物,令暗射之,故云射覆。’犹今之猜物。
④唐书百官志:“宫门局宫门郎二人掌宫门管签,凡夜漏尽击漏鼓而开,漏上水一刻击漏鼓而开,”百官听鼓声而进朝
⑤兰台、即秘书省,掌图籍秘书。
【作意】据赵臣瑗山满楼唐诗七律笺云:“此义山在王茂元家竊窥其闺人而为之。”自立来解无题诸诗或谓其皆属寓言,或谓其尽赋本事,各持偏见互持莫決。大抵义山无题诸作,都属艳情,实有所指,不便明言,故一律称为“无题。”我们亦正不必寻求其寄讬些什么。
【作法】本诗完全是追忆所遇见的情事,首句是记“时”,二句是记“地”,三句是恨形体相隔,四句是喜心情相通。五六两句是记所遇时若即若离的情事,七八两句是记分别后的抱憾。凡作艳体诗,须处处从“艳”字着笔,事艳,情艳,景艳,人艳。要艳的清雅幽娴,不要艳的轻薄猥亵。其方法是融情入景,使事入人化,並运用相当的华丽词藻,或作情癡言语,或效儿女口吻。均须因事点缀,佐以慧心妙笔,纔是好诗。
《无题》原题是二首,其中另—首七绝写道:岂知—夜秦楼客,偷看吴王苑内花。由见这是—首怀想其贵家女子的诗。
全诗: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点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首二句由今宵情景引发昨夜追忆。美好的春夜,星光.和风.温馨,但相爱之人却巳成为追忆。三.四句由追忆回到现景,自己没有彩凤那样的翅膀,不能飞去与她相见,但彼此的心却象灵异的犀角,—线相通。五、六句是诗人的美好想象,她此刻正在热闹的宴会上,灯红酒暖,笑语喧哗,玩着送钩.射覆的游戏,。末两句写久久的思念中,不觉晨鼓敲响,该应差去了。自己就像飘转不定的蓬草,不得不匆匆走马兰台。这也是诗人自伤身世的感慨。
这首诗打破时空次序。首联的昨夜实际上暗含与今宵的对比。颔联又突地回到另—个与今昔相隔的现境。颈联转到对她境况的想象,末联再回到自身。时空上的跳跃,实境虚写.虚境实写手法的运用,使得这首无题变幻迷离,发人思考。
不过,这首无题较锦瑟争议为小,我们不妨把它看成古代诗歌中的意识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