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一代宗师》拍的是一个武侠的时代,致敬的是那一个武林时代的宗师们。
《一代宗师》海报
传统武侠电影常着力描写某个门派兴衰,刻画小人物成为高手的成长过程,配合着快节奏武打场面和剪辑,强调“场面”和“大义”。和这类电影比起来,《一代宗师》显得有些“特立独行”,但从王家卫以往的风格来看,这并不奇怪。以《东邪西毒》为例,王家卫理解的江湖与金庸并不相同,他最关注的是“个人”。无论处在戈壁荒漠还是繁华都市,他关注的始终是人内心深处最细微的情感。看完王家卫电影,也许会忘记主要情节,但是会记得台词,会记得影像带来的情绪感。因此在这部电影中,王家卫继续用自己擅长的怀旧感,去描摹一个逝去的武林,来展现人生无常和缺憾。
「人活一口气」:体面和尊严
影片反复强调“一口气”,那么“一口气”究竟代表什么?
其实在几个主要人物身上都有体现,并且有不同的含义。
在宫羽田这里,代表“名声”。金楼比武,为了让新人出头,他对叶问说:今日我把名声送给你。而到了叶问这里,则是“骨气”。因为师傅告诉他:“这条腰带就是代表你的师门,你的师傅,一条腰带一口气,上了这条腰带,你就是练武之人,往后就要凭借这口气做人。”国破家亡之时,叶问并没有选择成为马三那样的人,宁愿点买家产,去酒楼拿剩饭剩菜,守住了自己的骨气。到了宫二身上,则是“家族的面子”。与叶问比武,是因为“宫家人没输过”,后期为了给父亲报仇,她终身不嫁,不传艺,不留后,也是为了挣回宫家的气。
中国的文化传统中,面子和尊严,二者密不可分。人有了尊严,才能够体面地活着。王家卫通过这几个人物,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旧时代的武林,展现出了那一代人的风骨。在那个时代,人们追求体面,追求尊严。如果愿意舍弃体面,那么只有两种情况,一种为了大局考虑让晚辈继承(宫羽田),另外一种则是为了利益出卖国家(马三)。
「有灯就有人」:武术之传承
《一代宗师》中究竟谁才可以称得上是宗师?从武术传承角度分析,一线天和叶问都担得起这个名号。
影片第一场戏,雨夜打斗看出叶问武艺高超,叶问说:“功夫就是两个字,一横一竖,输的躺下,赢的人才有资格站着。”
接下来,通过金楼比武,展现叶问格局之大。叶问说:“其实天下之大,又何止南北呢?”此时背景切换到虚化的「共和」二字,宫羽田作为北方武林赫赫有名的人物,来到佛山,名为隐退,实际上把自己作为一盏灯,将名声送给了叶问,金楼掌声雷动,正是众人对叶问的认可。
临别之际,宫羽田赠言:“你要知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有灯就有人。”言下之意,是希望叶问可以将武术发扬光大。
后来,叶问逃难去了香港,最初仅仅为了谋生,才去武馆工作。但之后与宫二重逢,算是坚定了他传承武术的想法。自金楼一别,宫二的人生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为了让弟子马三回头,父亲宫羽田没有下杀手,失去了生命。宫二咽不下这口气,她执着于替父亲讨回一个公道,宫二最后讨回来的,是宫家的“面子”,为了这,她放弃了自己人生中许多事情。
几十年后叶问与之私下重逢,两人在一盏灯下聊天,宫若梅说:“习武之人有三个阶段: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这给叶问点亮了一盏灯,叶问至此更深入理解了武术的含义,那就是:传承。只有传承才能将武术发扬光大,见众生就是传道于人,有灯就有人。
关于一线天这个人物,影片戏份不多,但信息却多。一线天来到香港,开了白玫瑰理发店,转行为理发师。有混混来闹事,名曰“学武”。一线天拒绝了,他说:“教你,是糟蹋了祖宗的东西。”
因为对武术而言,最重要是怀有敬畏之心。正因为这份敬畏,一线天开始收徒,让八极拳传入香港。他与叶问一样,对武术进行了传承,因此都可以称得上是宗师。
王家卫擅长用克制的手法刻画人物的感情,这在影片中多处体现。列车搜查那场戏,日军的脚步声阵阵逼近,气氛紧张,这个带有血腥气的时刻,宫二坐到了一线天的身边,用自己的大衣轻轻盖住了他滴血的胳膊;比如金楼比武,叶问和宫二交手刹那,导演侧重拍了两位的眼眸,他们的眼眸中倒映着对方;又比如叶问落魄,只能典当衣物,唯独留下了宫二一枚纽扣,王家卫在细微之处展现出了旧时感情中的含蓄和浪漫。此外,影片中还有别的支线,比如丁连山、马三等人,在这里就不再展开。
对于这部影片,王家卫最想要表现什么呢?我认为是人生的一种无常和缺憾。
对于宫二来说,在最好的时候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充满了悸动和喜悦,但戛然而止。对于叶问而言,四十岁是人生的分水岭,之前是春天,之后是冬天,没人可以预见未来会发生什么,这就是无常。完美的人生是不存在的,在时代面前,每个人只能被推着前进,人生留有遗憾,这便是缺憾。但是有缺憾的人生未尝又不是一种美呢?在影片末尾,王家卫选择了《美国往事》的配乐,意味着上一代人逐渐落幕,下一代人的故事刚刚开始。
如影片所言,大成若缺,无论是武术还是人生,都是有缺憾才能有进步。所谓“无悔”的人生,有时也无趣,拥有缺憾,人生才有况味。
影片历史的自我升级。叶问123,对打的都在慢慢升级,国仇家恨都出来了,再拍只能去抗日了,所以宗师另辟蹊径,加入南北对抗还是南北融合,加上迷糊的张震背景,集体照的共和。要是没有之前的叶问,这部估计就是绚烂多彩的武侠。就和黄飞鸿一样,打猪仔打恶霸禁烟白莲教后面再打小恶霸你看么?只能上八国联军狮王争霸了。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