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寄生虫》在第92届奥斯卡金像奖中获得了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国际影片4项奖项殊荣,并获得6项提名,是本届实至名归的赢家。纵观奥斯卡历史,这也是首次非英语类影片获得最佳影片,让人颇显意外。那么,这部影片真的配得上这来之不易的荣誉吗?今天就来聊聊《寄生虫》。
《寄生虫》讲述了在韩国两个贫穷家庭和一个富人家庭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金基泽一家四口生活在半地下室的穷人,依靠兼职养家活口。而另一边的朴社长一家同样也是一家四口,但他们是上流社会的佼佼者。而这样本来毫无关联的两个家庭,因为一个辅导老师的推荐,变成了一场彻彻底底的骗局。当基泽全家成功“渗透”成功到朴社长一家,成为了他们家值得相信的佣人时,一切的骗局浮出了水面。
一场突如起来的暴雨,将本来向往上层社会的基泽一家幻想冲灭,第三个家庭的出现是这部电影的转折点。如果说贫富分三六九等,那保姆一家或许就是最底层的家庭。他们“寄生”在别人家里,却又享受着这样的快乐。而幸福感或许不分三六九等,三个家庭三个不一样的社会群体,但在电影期初里他们都是幸福的。基泽一家虽然贫穷,一家四口在地下室中仍然有欢声笑语的一起吃饭。
朴社长一家儿女双全,又富裕有余,最少在外人面前让人羡慕,同样幸福。保姆一家虽然寄人篱下,但同样懂得感恩,喜欢于蜗居的生活满足现状。电影的最后,一切的谎言看似被揭穿却又没有表述的让人沉思。基泽妹妹的死去,父亲的消失,基泽和母亲接受了法律的审判。保姆一家做为社会最下层很不幸都死去了,而朴社长一家却没有正面交代,只讲房子卖了,一切的美好变成了悲伤。最后用基泽美好的幻想结束了这个故事,但基泽的父亲或许将永远寄生在那栋房子里终日不见阳光。
纵观电影,电影从一个社会,两个地下室,三个家庭演绎了韩国阶级社会的一个不怎么真实的故事。但又从一块石头,一股气味,一种越级,表达了现实社会中的种种顽疾。电影里的石头最初在基泽看来代表希望和幸运。最少在基泽看来是对自己希望的守护和依托。石头帮助他从底层社会接触到了上流社会,让一个本来无所事事的人,“成为”了一个名牌大学的辅导老师,生活或许从此改变。石头不仅帮助了基泽,也帮助了他们全家。
然而贫穷不是原罪,贪婪才是。无穷的欲望和对上流社会的向往,让这颗石头逐渐失去了光彩。人都是在不断追求更高的生活质量这是人性这是本性,本无可厚非,过度的贪婪会让这样简单的人性变的不再单纯。基泽本来想让石头的幸运继续保佑全家,才将石头带到了阴沉的地下室,石头后来成为了别人的凶器,而没有继续庇佑基泽。一次血光之灾的开始,从幸运和希望走到了悲剧,表达了人性在追逐某些事物时往往会失去最初的那份简单的初心,在不知不觉中走向了偏路。最后石头回到了水中,或许就是放下了这一切,让本该在水中的石头回到最初的地方而已,也是表达了这场故事的结局。
气味作为另外一个隐藏的线索多次出现在电影中。从社长儿子以及社长的口中多次提及和表达的“地铁的味道”,是上流社会对底层人民的一种影射(电影尾声,正式看到社长在救人危急关头还是情不自禁的捏住鼻子的样子,刺痛了父亲的眼睛,所谓精致体面的鄙夷,也直接导致父亲最终刺向社长的一刀)。
就是无数次的气味,让本来已经梦想走进上流社会的基泽一家,再度怀疑自己的出身。基泽一家并没有觉得自己身上有异于他人的味道,但在上流社会中来看,这就是贫富的差距和不可逾越的鸿沟。那场改变命运的暴雨,冲洗掉了一切的梦想,但却没能冲洗掉基泽一家身上的那股“气味”。无数次的气味,让基泽的父亲认识到了上流社会的对于他们的鄙视,积攒最终爆发,让石头和气味最终完美的相交在了这场悲剧之中。最后基泽的父亲还是生活在了地下室中度日如年,环境变了但气味还是如影随形的跟随着他。和石头的命运不同,气味最终没能被摆脱,也揭示着父亲和儿子命运的不同。
此外社长还多次提到过“越级”这样一个社会问题。实际上韩国的阶级固化非常典型。由乐天、三星、LG等财阀垄断的韩国经济导致给中小企业以及年轻人的创业空间非常狭小。韩国财阀权力过大,阶级之间的继承现象越来越明显。简言之,韩国的阶级固化相似于印度的种姓制度,高种姓的孩子永远是高种姓,反之亦然,同样,韩国几大财阀公司员工的孩子更有可能成为财阀公司的员工。同时高种姓与低种姓是不被允许通婚,也就是不同种姓之间生存条件的相似度将会越来越低,阶级隔阂越来越严重。这样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阶级概念深深烙印在每一个公民的思想,每一步的行动中。
《寄生虫》中,在社长一家的视角里,他们是阶级的既得利益者,他们慈悲,体面,乐善好施,然而同时他们又恰好代表了对阶级制度极度敏感的一群人,一旦嗅到“越级”的味道,他们则是最果断的裁决者。基婷深谙这个道理,于是把内裤脱下来丢在车上以此栽赃司机让司机丢了工作,从而推进了基泽作为新司机的“寄生”之路。同样,老板只要发你工资你就要干好你的本职工作,而非本职的事情不要参与。这也就是社长一家平日虽对基泽一家非常友善,却也在当基泽询问社长“是不是很爱夫人”时,以居高位者的姿态冷漠打断。
其实这也是一个当今的社会问题,越级的事情发生在方方面面,它有时是正面的而有时是反面的,而我们往往只重视了负面的一面,而忽视了其积极正向的一面。就像电影中的社长,不论什么时候都认为越级是不可容忍的,而没有更设身处地的多思考下为何会存在所谓的“越级”。
电影中还有很多其它方面,同样的揭示了对社会问题的表达,但不同的是纵观整部电影,没有一个让我很憎恨的角色。基泽一家的欺骗没有让人感到厌恶;社长一家的生活在上流社会的人却没有让人觉得伪善;保姆的一家至始至终也保持了对社长家人的尊敬让人敬佩。在电影中又有当今政治的映射,整部看下来更多的像是一部悲伤的喜剧,而非叙事片。
正是这种的电影表达手法,让我看完陷入的沉思,电影的结局将前面的幽默和谐带入了让人悲伤的情景,这样极度的落差或许更能让观看者产生回忆和共鸣。基泽永远也完成不了他的梦想,将那栋“凶宅”买下,他渴望他的父亲能正大光明的走向阳光,可现实又让人悲伤。“寄生”从故事的开始走到了最后,改变了的是人,但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寄生。这样的结局更让人有所遐想。
当然,《寄生虫》此次获奖也饱受争议。最大的分歧无疑是在此次这个被众多影迷誉为近十年内影片质量最高的一届奥斯卡,这部最佳影片是否过誉。在笔者看来,《寄生虫》是一个结构精妙的故事,一如韩国电影工业往常擅长的风格和手段,用讲好一个好故事内涵现代社会进程中的鏖糟以引发思考。有人说看完本片的感受就像我们看很多小说的时候,会觉得他情节很精彩,故事写得生动,但它成为不了著作。本片过于依赖符号化脸谱化的表达(例如捂鼻子和气味之于无形的阶级划分,石头之于命运,甚至“寄生”的轮回等)难免会让人觉得不够高级,更像一个小品。换言之,人物行为缺少足够的动机以及内在逻辑,所有人物都像是为了去刻意展现一个特定社会情境而配合导演演的一出戏。精彩有余,格局不够。
陈凯歌导演曾表达过“电影是导演的艺术”,我们可以跟随导演的镜头来欣赏一部优秀的电影,和演员们一起经历这几个小时的故事,但很难和导演的思想表达意识形成完全一致的共鸣,或许这就是艺术的魅力,就像莎士比亚的那句名言一样“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