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我肯定没有资格去评论他,但从资料来看,陈先生是一个眼高手低的人!
他书读得多,但没有黄庭坚书读得那么杂!他并不擅长典故的应用,却偏偏喜欢去用一些典故。所以他的作品总感觉有些捉襟见肘,后力不继。
他是江西诗派的“创始人”之一,他像黄庭坚一样极为推崇杜甫,认为杜诗“无一字无出处”,然后就开始发愤学习杜诗中的那些技巧。可以说,对杜诗的结构和句法,他堪称宗师级别的人物。而且在当时,应当加一个最字,肯定没有之一。
可是,杜诗的灵魂不仅在于句法和结构,更源于其一生的苦难经历。少年轻游,中年困顿,老年流离,没有痛苦至极的亲身体验,如何写出读之涕下的诗歌呢?
只有痛苦的人才能写出美好的诗句。
而陈帅道的经历限制了他的才情,黄庭有一首诗说他“闭门觅句陈无已”,闭门觅句,能觅出什么来?坐在桌子边冥思苦想,幻想痛苦和风景,能写出什么让人惊艳心悸的诗词来?
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写诗就像“拆东补西裳作带”,这说穿了就是拼凑,头脑里有想法,可笔下却没有办法。偏偏还要做到“无字无来处”,在我看来,这就是折腾自己。古代诗人爱杜诗爱到疯魔可见其一斑。
偏偏陈先生特别高傲,他不喜欢“剽窃”杜诗,只想“模仿”杜诗,可是模仿和剽窃只有一线之隔,有时候连自己都分不清楚了!
他对诗的要求是“语简而益工”,所以为了这个“简”字,经常要削足适履,弄得很多诗句显得艰涩生硬,生硬到连他自己都看不过眼!
钱钟书先生在他的《宋诗选注》中对陈师道的诗词做了一个精妙的比喻。假如读《山谷集》(黄庭坚的诗)好像听异乡人讲他们的方言,听他们讲得滔滔不绝,只是不大懂;那么读《后山集》(陈师道的诗)就仿佛听口吃的人或病得一丝两气的人说话,瞧着他满肚子的话说不畅快,替他干着急。
在《后山诗话》中,陈先生说“诗文宁拙毋巧,宁朴毋华,宁粗毋弱,宁僻毋俗”,可是,他那种拼凑、减省、苛求的做诗方法。也是“巧”、“弱”的体现。
所以,个人以为,他最适合的身份是学者,而不是诗人。
当然,后辈俗人如我何能何能,有资格评论陈先生?还好这是一个操淡的时代,任何人都可以装成一幅达人的样子,趾高气扬,以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气场胡说八道。
陈师道的作品流传不广的主要原因是他学而不精,“拆东墙补西裳作带”。模仿杜甫句法的痕迹比黄庭坚显著,但本钱没有黄庭坚那样雄厚,学问没有他那样杂博,常常见得竭蹶寒窘,“拆补新诗拟献酬”,文学投机,作品缺乏思想深度,虽然情感和心思都不错,但表达得很勉强,是他那种减省字句以求“语简而益工”的理论害了他。如果陈师道不是一味把成语古句东拆西补或者过分把字句简缩的时候,他也可以写出极朴挚的诗。